圣徒。

某个异世界雕金匠×

春よ、来い。

本来想在前面写点什么,不过也没啥好写的×
预计全文一共五章,虽然很有可能鸽的天荒地老。
我流歌仙我流和泉守,OK的话感谢观看!

【春之章】


   这是一个开始在春天的故事。

   和泉守兼定一直认为,能让土方先生憧憬的二代目兼定,一定是比自己更加强更加帅气的存在——当然了,他自己已经很强很帅了。

  所以当他显现在这个本丸,听审神者介绍完一切之后,第一个问题就是那位在本丸建造之初时就跟随着审神者的二代目现在在什么地方。

  “你说歌仙么?”面容隐藏在符纸下的女人用手指向他的前方——刚刚在介绍中得知的他和那位二代目共同的房间的方向。房间的朝向十分不错,阳光充足且门前不远处便有一棵开得正艳的樱花:“他就在那里”。

   和泉守的目光顺着手指的方向瞧过去,却因为不合时宜刮过的风眯起了眼睛。等他终于能看清眼前的景色时,却又不由得怀疑起自己这幅刚刚得到的身体的视力有没有毛病来。那满开的花树下是一张矮矮的文机,精工雕琢的花纹完全不同于和泉守从前见过的那些简陋矮桌,弯弯绕绕的花纹上铺着平整熨帖的薄薄毛毡,而毡子的作用显然是为了在作画时防止墨渍弄脏台面而铺设的。文机的主人,那张毛毡上铺着的,纸上绽开的花朵的作者,此时正堪堪落下最后一笔,为纸上那墨色樱花题写着诗句。

   又是一阵微风刮过,可和泉守的眼睛已然做不出什么反应来了,只是愣愣地瞧着从那桌上放着的茶杯中飘出的热气穿过树隙间散落的光影徐徐上升,终于消失在还带着些许冷意的空气中。春天的,樱粉色的空气中。

   “这怎么可能是我的二代目呢?”他自己也不知道这句话到底有没有说出口,但那掩藏在扰得和泉守心乱的缥缈热气后的人已经抬起了头看向了他。

  那是一双和他有些像,但又和他完全不一样的眼睛。

   眼角描绘着淡淡的赤色,而眼中又反着早春樱粉的,湖水一般的眼睛。

   “这怎么可能是我的二代目呢?”这次和泉守的确将这句话脱口而出了,而且声音不小,至少大到让那汪湖水泛起了涟漪。

    “你在说什么浑话。”审神者有些好笑地看着和泉守,她还真的从未见过见到同刀派长辈后先是愣住随后就矢口否认对方身份的付丧神。

  “可是……”和泉守想也不想就伸手指着那人的方向辩驳:“他看上去一点也不厉害”。

  “人不可貌相。”这是和泉守被他的二代目祖宗用绞杀技死死按在手合场的地上时的第一个想法。

  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因为第一眼的印象随便质疑历代兼定刀工中最优秀的一位所锻造的,因斩杀三十六位家臣后依旧锋利得名的前辈的实力。

  以及,二代目真的又强又厉害,不过帅嘛,比自己差了那么一点点。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站在手合场的一侧,即使面容隐藏在符纸下看不完全,也依旧能看出她已经笑得花枝乱颤,甚至把手伸进里面擦着眼泪:“我就说,你和他打一架,打一架就知道他是不是一点都不厉害了。”审神者已经笑到断断续续的声音并没有让和泉守觉得有什么受辱的感觉,他一点也不后悔在审神者的撺掇下向歌仙发起挑战,毕竟人也好刀也罢,只有不断和更强的对手交锋才能变得更加强大,和泉守不傻,也深切的明白这一点。

   只是在他喘匀气打算向自己那位祖宗再次挑战时才发现人家早就转身走了,此时正要踏出手合场的大门。

  “哎……”和泉守就算情商再低此时心里也开始打鼓,自己冒犯对方在先,而对方又是一个不论从哪方面都应该得到自己敬重的人,他现在真真的开始害怕那位祖宗会生他的气,但挠了挠头又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好在那人听见了他的声音停住了脚步,那双湖水般的眼睛又盯在了他的脸上似乎还带着些笑意“你还在那站着做什么?去吃午饭了”。

  “和泉守当时屁颠屁颠的就跟着跑了。”很久很久之后审神者再回想起那时的场景,是这么形容的。

  于是和泉守向大家的自我介绍就是在餐厅完成的,本丸建立的时间虽说不短但也算不上太长,所以来餐厅用餐的人也不是很多。和泉守很快就和大家熟络起来,尤其是自己的老同伴大和守安定以及加州清光来到之后,他就已经彻底的把自己家那位二代目抛在了脑后——他想起来这件事的时候,急忙向那人的方向瞟了一眼,发现那位只是安安稳稳的吃着自己的午饭后也就不再顾虑,自顾自的和朋友们打闹去了。

  交谈自然会让吃饭的速度变得缓慢异常,以至于歌仙吃完午餐将碗放进收餐具的篮子里时,和泉守面前的食物还基本没怎么动。这一次歌仙并不准备等他一起走,只是像寻常的长辈一般叮嘱了他几句之后就自己离开了。

  傍晚时分和泉守才跟着两位朋友彻底参观完了硕大的本丸——并且对他们居然要照顾马以及种田嗤之以鼻。回到兼定派部屋门前时,夕阳正斜斜地照在纸门里面,使得室内虽然算不上明亮但也不至于昏暗得难受。紧接着在他看向屋里的人时,又一次看到了烟雾。

  与初次见面时那茶杯冒出的氤氲热气不同,这次将歌仙的面容笼罩遮掩得不甚明朗的的的确确是烟雾,带着淡淡香草气息的烟雾从歌仙口中缓缓吐出飘向他的方向。而这时和泉守才看清屋里坐着的除了半靠在一摞靠垫上的歌仙之外,还有其他三个人。

  和泉守在门口稍微楞了一下,屋里那位戴着眼罩的太刀他是认识的——烛台切光忠,今天中午给大家分发午饭的人。可其他两位他还未能见过,只好怔怔地站在那里。

   “这是压切长谷部。”好在他的祖宗见他愣住直接替他解了围,和那人打过招呼之后又听歌仙接着介绍——但这一次语气似乎变得差了那么一点:“这位是大俱利伽罗”。

  和泉守依着礼数打了招呼,可那黑发男子只是轻哼了一声点了点头就不再看他,和泉守突然就有些理解为什么歌仙提到他时会略带着些不爽,毕竟只需这样一眼他也能察觉出这位叫做大俱利伽罗的定是和他这二代目相处不来的。

  屋里的气氛又重新尴尬起来,和泉守就算是自来熟的性子也不知道怎么和这完全不理人的家伙处好关系,尤其是对方脸上分明就写着连他都能读出来的“不想和你混熟”几个大字。他也只好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含混不清地嘟囔了两句之后就乖乖坐下不再出声了。

     烛台切面上有些挂不住,毕竟他也只是想改善伙伴和其他人的关系才硬拉着人来找歌仙一起商量晚饭的事,结果不但关系没能改善,反而似乎和今天刚刚来的新人也闹了个尴尬,到底是自己的做法不妥还是大俱利伽罗和别人相处不好这件事已经无药可医了呢。想到这里他脸上为难的神色愈来愈明显,歌仙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于是轻咳一声缓缓开口:“那么就按照长谷部君的提议……近几日天气干燥,晚饭的食谱就以清淡温暖的食物为主好了”。

     原来是一起商议晚饭么。和泉守也算是搞明白了屋里来了这样多客人的原因,今天似乎也有在食堂外面看到过晚饭是由歌仙和长谷部负责。看着歌仙和其他人一同起身似乎是这就要去准备晚饭的样子,和泉守不知为何也站了起来跟着他们一起走了出去——随后面对着歌仙疑惑的目光这样解释道:“我也要去”!

     “厨当番不是谁都能做,更不是谁都能做好的。”这是和泉守把厨房弄得一团糟之后学到的东西。今天他似乎格外的容易把事情搞砸,先是一句话得罪了长辈又发起挑战让人狠狠地收拾了一通不说,想给人家留个好印象闹着来厨房帮忙,结果……看着洗烂的卷心菜叶子,切得歪七扭八的胡萝卜以及撒了一地的洗菜水——还有掺在水里的烂菜叶子以及比烂菜叶子更难看的歌仙的脸色,和泉守恨不得找那么个地缝钻进去。然而很可惜地上除了烂菜叶子以外并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

    “我……抱歉。”把满脑子的出场率似乎过高的烂菜叶子甩出去之后,和泉守觉得这时还是老老实实道歉比较好。但看着歌仙不但没有缓和反而越来山雨欲来风满楼黑云压城城欲摧的脸色,他的脾气显然不是一句道歉就能糊弄过去的。很久以后和泉守听审神者说歌仙曾经因为某振短刀的伴生灵打碎了自己的花瓶就破口大骂粟田口家教养何在的时候,仍旧为这件事心有余悸。

  “我想和泉守也不是故意的……毕竟刚刚显形不久,不习惯人身也是没办法的事。”救命恩人烛台切在歌仙发作之前无奈地笑着替和泉守开脱“哎……你看这手都切破了,还是快去包扎一下比较好”。

  歌仙就算再生气,伸手不打笑脸人的道理也是知道的,此时若是真的发作起来反而失了自己的风度,再者看到刚刚显形的后辈受伤怎么也于心不忍,只好压下了怒火:“以后可不许再这样添乱,你去粟田口家找药研给你看看吧”。说罢挥了挥手不再理他,和泉守冲救命恩人点了点头之后便赶紧逃出厨房并且发誓自己绝对不要再招惹那二代目了。

  就这样,和泉守得到人身之后的第一处刀伤就从设想的“和敌人拼死搏斗的荣誉痕迹”变成了“胡萝卜真的不容易切成一样大小的证明”。

  原本想要在二代目面前表现表现,结果却丢人现眼到了极点——而且还让别的刀目睹了全程。和泉守觉得自己年轻帅气的刃生中第一次出现了阴影。

  当然,这点阴影在他吃过晚饭回屋的时候已经随着手上那一条创可贴一起抛之脑后了。

  毫无疑问的,刚刚显形之时他就被审神者安排去了和他的祖宗一起住,毕竟他的老搭档还没有来到本丸,这种安排也是理所当然。

  歌仙对于这种安排也没什么异议,虽说和泉守冒失了一些又和风雅二字丝毫不搭边,但好歹也是自家后辈——从小被长辈们精心呵护的歌仙此时也是乐意试着当一个好监护人的。

  和泉守将派发的被褥搬回部屋时,歌仙又坐在了那张矮桌前。大抵是睡前不想被太过明亮的灯光干扰,他没有打开天花板上由“电力”控制的顶灯,而是点了油灯坐在那里翻阅着一本薄薄的,纸质光滑花花绿绿的书。

  昏暗的灯光让和泉守感到心安,就算生性乐观,也终究需要一些时间去消化现下正在发生的事。

  刀剑的时代已然过去,原以为再也没有机会走上属于自己战场的和泉守,此时不仅得到了人类的身躯,还即将为了守护曾经的一切再次徘徊在已然消逝的时空中。这个事实让他觉得热血沸腾的同时,又让他莫名的恐惧起来。

  白天发生的一幕幕闹剧和刚刚显形的新鲜感没有给他任何思考的时间,而现在看着那昏黄的灯光以及点灯的人,他又着实感到这一切都实在不可思议。

  并没有察觉到他纷杂的感情与心绪,歌仙看到的只是和泉守抱着被褥兴冲冲地跑来,又直接楞在了门口。

  “你愣着做什么,是忘了什么东西?”面对着歌仙投来的疑惑目光和泉守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放下手中的寝具坐在了矮桌的另一侧。

  见他这个样子,歌仙也大约猜到这聒噪的后辈突然沉默下来的缘由。自己当初也对于如今的使命思考良多,作为合格的监护人此时应该开解宽慰或是鼓励他几句,但歌仙对于青少年心理健康的问题显然没有多上心,见和泉守不说话自己也干脆低下头有一搭没一搭地继续翻阅着手中花花绿绿的杂志——这是前几日他在主君的房间看到了这东西,特地讨过来读一读的。

  和泉守坐在那里愣了一会,大概是感觉到有些无聊,便凑过去看那书本上写的是什么能让他这风雅的祖宗看的那样入迷。

  然后他就感觉自己年轻帅气的心灵被杂志上巨大的《震惊,某人将番茄与鸡蛋同吃竟丧命》所震慑了。

  毕竟晚餐他吃了不少的番茄鸡蛋汤。

  “……我还是去睡吧”他晃了晃脑袋站起身铺好自己的寝具,随后缩成一团滚进了被子里。虽说还不是特别习惯用人类的身体入睡的感觉,但白天折腾了那样一通之后即便是精力充沛的他也在躺进温暖柔软的被窝之后很快就感到眼睛越来越沉,那些有的没的思绪也离他越来越远,就这样沉入了睡眠。

  歌仙从那篇有些无聊又有些好笑的“某人因打赌同时吃了十公斤鸡蛋番茄导致胃涨裂死亡”文章中抬起头看了一眼几乎是沾枕头就着的和泉守,一边想着审神者每天看这种东西真是有够没品味,嘴角勾起了一丝自己也说不上有什么意义的笑容。

  与歌仙同住的日子让和泉守有些不自在,毕竟当着修理过自己的祖宗他也不敢太过于放飞自我。歌仙这时在他心目中基本就是一个看上去文雅可内心是个暴力狂的角色——虽然歌仙没和他提,但他早就知道了这人得名的原因。再加上自己在人面前连续出了那么多丑,于是不敢招惹甚至有些躲着歌仙的和泉守只好每天不是训练当番就是去找大和守与加州闲聊打闹,除了睡觉之外基本不怎么会在房间里久留。

  和泉守躲着歌仙,歌仙自然懒得搭理他。除了每晚休息之前交谈几句有的没的或是互相转告本丸的通知之外,他们两人再也没什么更多的交流了。

  气氛有些疏远尴尬的日子一天天过去,歌仙觉得无所谓,和泉守却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毕竟对方是自己前主人憧憬着的二代目,就算看上去很是高冷难以接近,自己也不应该这样疏远。显形之后他很快就与本丸内的其他刀剑打成一片唯独自己本应该比较亲近的人却这样冷淡,前日闲聊时粟田口的短刀还特意询问他是否和同刀派长辈关系不睦,这让和泉守觉得心里很是过意不去。看着粟田口派在一期一振到来之后更加其乐融融,和泉守下定决心要和这二代目搞好关系。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歌仙是什么样的人,虽说是本丸的初始刀剑,审神者却也不怎么强迫他去担起什么责任。本丸的大小事务由长谷部管理得井井有条,歌仙当然不用做其他的工作。所以就算和泉守不再躲着他而是想有意接近,每天沉浸在风花雪月中的歌仙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的。

  事情出现转机是在樱花已经凋谢之后。那段时间歌仙的心情明显不算太好,毕竟他在早春最大的乐趣就是坐在门前那樱树下品茶赏花,或是用墨色将枝头绽开的花朵一点点记录在纸上,一如和泉守第一次见到他的样子。现在樱树已经只剩下绿油油的新叶,歌仙虽说偶尔会和几位友人一同聊天,但心情总是不太愉快的样子。

  直到这天,就在和泉守正坐在廊下打着瞌睡,那二代目就在屋里同他的友人讨论该种些什么花草填补暮春单薄的颜色时,轮值的近侍跑来通知大家,新的刀剑显形了。

  那是和泉守第一次看到歌仙撒娇的样子。

  他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就见过歌仙怒气冲冲的样子,后来更多见到的是他波澜不惊彬彬有礼的表情,偶尔会露出似笑非笑或是有些苦闷的脸来。但和泉守从未见过歌仙像现在这样,跪坐在地上扯着面前矮小短刀的衣角,眼中的委屈几乎要溢出来。

  “小夜大人……太冷淡了!”

  不知怎的,看着这样的歌仙时和泉守的心里也出现了一些微妙的情绪——大概是挫败吧,他想着。毕竟自己那样努力都没能博得关注的,永远像一汪平静的湖水一样高高在上的二代目,居然对着那样瘦小不起眼的一振短刀露出了自己从未见过的表情。

  “小夜左文字……”他心中暗自决定了一下。“应该向他去打听打听怎么才能让歌仙注意到自己啊。”

  而那面无表情的短刀回答他的话却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之定……虽然表面上看不出,但其实是个非常怕生的孩子,他不理你大概是因为这个了。”小夜左文字专心地擦拭着自己的本体刀剑这样回答了他。

  万万没想到啊,那二代目居然会怕生。和泉守感觉自己解开了一道世界难题。“既然是怕生,多说话不就熟悉了嘛!”他这样想着径直跑回房间,拉开门全然不顾歌仙正在与他那几位朋友——宗三左文字,笑面青江以及蜂须贺虎彻交谈什么,大声地喊了一句——“之定!”

  然后他就第三次见识到了歌仙生气的样子。

  那几天和泉守脑袋上都顶着个巨大的肿包,看上去跟审神者常看的漫画中那个被妈妈打了的小屁孩似的。样子可怜又滑稽,免不了被一帮损友嘲弄了好久。不过大概是托那声“之定”的福,要么就是小夜左文字的到来让歌仙心情晴朗起来,在那之后歌仙也难得会主动与他交谈了。虽说对话无非也就是天气食谱以及当番的内容,但和泉守觉得这总算是一个好的开端。好歹在这之后和泉守也没怎么再做出惹人生气的事,每天安安稳稳地训练当番,偶尔也会和歌仙以及其他人坐在一起喝些茶。就这样关系缓和之后和泉守与歌仙说的话也多了起来。

  这之后和泉守也开始有了出阵任务,但毕竟经验尚缺,去的都是一些并不会出现十分强大敌人的地方。而歌仙作为本丸的初始刀,也逐渐忙了起来——带着短刀们做实战练习,为今后可能出现的夜战提早做准备。

  歌仙虽说不乐意干活,但作为刀剑嗜血好战的本性让他对于出阵并不反感。再说那队伍里小夜左文字也在,他必然更加卖力。因此,歌仙与和泉守能够互相碰面的日子也少了起来——虽说夜间还没有出阵任务,但总是被分配远征任务的和泉守常常在他回来时,歌仙已经因为一天的疲惫早早睡下了。

  这样的日子比赋闲来的更加有意义,但习惯了出阵远征的日子之后,偶尔闲下来那么一两天就让和泉守觉得无聊得紧了。

  比如现在,歌仙依旧在出阵,与他交好的几位也不是当番就是在远征。和泉守只好百无聊赖地在屋里这样东摸摸西瞧瞧,不知什么时候就注意到了并没有被歌仙携带去战场的那根烟杆。

  和泉守一直很好奇歌仙手中那根长长的烟杆。虽说自己的前主人也会偶尔抽烟,但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歌仙抽起烟的样子格外好看。或者用歌仙的话来说,是风雅。歌仙抽烟时会给他格外缥缈游离的感觉,仿佛那人并不是玉钢铸身,而是传说中的天上仙子一般。

  于是鬼使神差地,和泉守趁歌仙此时不在,学着他的样子端起那烟杆来,又拿起桌上小盒子里看起来是烟叶的东西填了进去,用火柴点燃……

  然后他就被呛得开始怀疑自己年轻帅气的刃生了。

  苦涩至极的味道顺着烟雾一道灌进肺里,和泉守此时甚至觉得眼冒金星起来。就在他放下烟杆拼命咳嗽着顺气时,歌仙的身影就毫无征兆的,背对着巨大的盈盈悬浮在山头还未落下的夕阳,出现在了门口。

  这下连咳嗽都顾不上了,和泉守几乎是本能地护住了自己的脑袋。

  不过歌仙这次并没有挥舞着折扇或者其他的东西直接打过来,一时间和泉守觉得可能是因为他和歌仙的关系的确变好了,但他在看到歌仙身后走出了小夜和烛台切时心里算是明白了真正的原因。毕竟歌仙也是个要面子的。

  挨打能免,一通数落还是免不了的。在他被祖宗揪着耳朵认清那小盒子上的玉露俩字之后,和泉守兼定表示自己今后绝对不会再搞混烟叶和茶叶了。然而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为什么经歌仙之手烹成茶水后能让三日月那个老头都赞不绝口的上乘茶叶,点燃之后的味道会那样的苦涩。

  “这好茶……定要与泉水美器相配才能变成玉露琼浆。”歌仙用手指摩挲着那茶叶盒微微笑起来,明明是在回答和泉守的问题,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若是没了水,茶叶便什么都不是……而碰上烈火,自然除了苦涩就什么都不会留下。”

  和泉守听得云里雾里,烛台切这时笑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世间万物都有与自己相配的东西,如果不能与合适的东西相配,自然不会有好的结果”。

  和泉守还想问些什么,然而这时候小夜左文字已经端了点心来,眼见着累了一天的歌仙享用茶点时的幸福表情,他莫名有些问不出口了。

  下次再问也不迟,和泉守这样想着。

  然后理所应当的,睡了一觉之后他就把这事给彻底忘了。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 天气渐渐暖和了起来。和泉守近日睡觉时总会觉得不太舒坦,但他自己也说不上是为什么。歌仙平时起得很早,两人的被褥虽说摆放还是有一定的距离,但他依旧第一眼就能看到沐浴在晨光中睡得安稳的和泉守那时常挂在嘴边夸耀,也确实英俊极了的侧脸……以及蹬了被子四仰八叉的身体和乱成一团糊的到处都是的长发。

  大约是因为那浓密的长发缠满了和泉守脖子的缘故,歌仙看着都觉得心乱如麻,直接过去一脚掀翻了他——当然了,和泉守本就四仰八叉,这一脚下去也只是踹得他往另一个方向滚动了半圈之后就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你做什么啊……一大早的。”和泉守不满地嘟囔着在床褥上蠕动两下,又压了不少头发在自己的肩膀下面。歌仙觉得自己大概是得了审神者所说的叫做“强迫症”的毛病,正想直接把和泉守拎起来好好教训一顿就听到了走廊上急促的脚步声。

  是个短刀。歌仙这样判断着,直接跨过了被头发裹成一团的和泉守走向门边拉开那半透着清晨日光的纸门,探出头去瞧瞧外面发生了什么。

  然后他就看到这周的近侍慌慌张张地向自己跑来。

  “歌仙先生……!”有着柔软白发的短刀此时甚至都没有抱着无时无刻带在身边的伴生灵“紧急出阵……请您与和泉守先生准备一下,实在抱歉……”。

  半个小时之后出阵部队集合在庭院,随着炫目的光芒走入那已逝的时空。

  今天一早审神者就察觉到了异样,在调查之后竟是这原本并不重要的时空节点居然入侵了比以往数倍之多的时间溯行军。

  事出突然,本丸中资历较深的几位除了歌仙与烛台切之外竟是全部都在远征途中,即使审神者下达紧急召回的命令也一时间无法立刻回程。显形时间虽说不长但战绩已是十分优秀的和泉守自然也是此次出阵的最佳人选之一。

  清光和安定被唤来时才刚刚从上个战场得胜归来不久,此时难免有些疲惫之态但无论如何也只能让他们再次加入队伍。好在两人的斗志依旧十分高昂。

  而此次的队长,也就是近侍五虎退了。第一部队的成员此刻站在繁茂的丛林中等待着队长侦查完毕。凭借着短刀的侦查能力他们很快了解了敌人的大概数量。就在众人打算采取用偷袭分散敌人再逐个击破的战略时,一支弓箭直接打进了队伍中。虽然被烛台切挥刀打开,但这弓箭以及周围密林中逐渐逼近的气息都表明——他们已然彻底暴露在了敌军的感知范围里。

  随着和泉守的刀尖径直刺进率先冲来的敌军那腐朽的身体,战斗开始了。

  这是和泉守第一次看到歌仙战斗的样子。那宛如一池静水的水绿色眼眸此时泛着他从未见过的光芒。和平时的训练不同,和生气时的感觉也不同。和泉守曾经和歌仙手合过许多次,也见过歌仙和别人演练的样子,但从未见过他露出像现在这样的眼神——那大多数时候都是温和的眼睛此刻和手中的利刃一样发出冷冽的光芒,只凭一眼就能断定是无上利器的光芒。

  战况没有时间给和泉守盯着前辈一直看,他迅捷地转身下蹲,趁偷袭失败的胁差重新挥刀时直接将旁边一体敌方的打刀踢向它的刀刃,而清光也立即从他侧面飞奔而来,轻而易举地消灭了它们。平时大量的配合训练此刻显示出了它的作用,毕竟面对数量众多的敌人仅凭单打独斗很难轻松取胜。

  然而似乎也有例外。带着一身寒光的歌仙不断灵活地穿梭在敌军中间,那把比起一般打刀来小巧得多的之定作一次又一次地精确斩向敌人的脖颈——动作如行云流水般,每一次挥刀都是致命的一击。

  他们这边还不算太过吃力,但另一边的情况有些不容乐观。五虎退被诱着和队伍分散了一些,此时正被三五个敌方打刀包围着。即便他因为足够敏捷没有受到过多伤害,但一时也被困在了离队伍稍微远了些的位置完全无法聚拢回来。烛台切和安定刚想要将战线延伸去那边掩护已经有些吃力的五虎退就被更多的敌人缠了回来。

  歌仙显然注意到了敌人的意图,在向正在注意自己的和泉守点了点头之后,竟是仅凭蛮力将眼前僵持着的大太刀生生抵开推向和泉守,随后他没有任何攻击的动作,将刀向身后一振便迅速冲向战况纠缠的那一边。

  阵型变换了。

  和泉守解决掉被歌仙甩在身后的大太刀之后跟着向那边跑了两步,然后就发现了歌仙的用意——他们一开始采用的阵型虽说可以兼顾各个方向来的敌人,但相对松散些,在五虎退被诱开之后俨然已经成了岌岌可危的事态。而现在看上去已经没有新的敌人再次从树丛中冲出,此前的阵型自然也已经发挥不了最大的作用。随着处于一端的歌仙带着其余几人向那边迅速靠拢,他们的阵型也自然而然变换成了更加紧密,能够顾及到同伴背后的形态。

  歌仙的出众之处,并不仅限于最上大业物的无比锋利。他在战场上的意识更是颇有造诣。和泉守突然明白了,这就是他和二代目的差距——虽然现在只能望其项背,但总有一天,和泉守相信自己也能成为那样的人。

  阵型变换之后战斗变得没有那样吃力,但敌人数量太多,每个人身上都受了些大大小小的伤。清光和安定到底是连续出阵,在体力渐渐消耗下也变得没那么游刃有余。好在敌人数量已然不多。和泉守替旧日伙伴抵挡下一击之后刚打算喘口气,就看到歌仙被一体大太刀猛地挥击在树上,嘴角流下了刺目的红。而他身侧护着的五虎退显然已经伤的不轻。

  那之后又发生了什么,和泉守觉得自己很难用他略显贫瘠的词汇量形容出来了。唯一记得的是,歌仙将粟田口的短刀护在身后,再抬起头的时候,那一汪湖水般的眼眸已经变成了鲜红的颜色。

  ……

  手入结束之后和泉守慢吞吞地把睡衣换回了内番服,晃悠着去厨房拿自己那份午饭。想了想,又多拿了一份端回来,悄咪咪走进歌仙躺着的那间隔间里坐在床边。

  歌仙虽说伤的有些重但并没有什么致命伤,审神者看过之后也只是说躺着休养就是了,又明令嘱咐和泉守不许去扰他。然而不知怎的,和泉守就是想去亲眼看看他现在怎么样了——毕竟是自己的祖宗,而且是和自己一同出阵受了伤,和泉守觉得自己此时的心情大概有些愧疚。即使这次的战况的确不是他能应付的,他还是感觉到了愧疚。

  “要变得更强才行。”他这样想着,也没意识到自己嘴上直接把心里所想说了出来还说的有些大声,只见歌仙睫毛颤了颤,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和泉守愣了一下,随后当机立断地扭头就跑了。他可不想背上打扰伤员休息的罪名。

  这一躲就躲到了晚上,他晃悠回房间时,发现歌仙又已经点了油灯坐在桌前,手中又是一本那样花花绿绿的杂志慢慢翻阅着。

  和泉守站在门口张了张嘴,又闭上嘴。想要迈步进来又有些迟疑。他觉得自己应该先道歉,但不知道是为了出阵时自己没能更多地帮助同伴而道歉还是为了下午打扰他休息而道歉。总之他就这样戳在了门口,一动也不动。

  歌仙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杂志,总觉得这幅场景有些似曾相识。然而他依旧对于青少年心理健康问题没有什么兴趣,只是自顾自的又翻起了书:“又在门口愣着做什么,难不成是贪恋门外的月色么?”

  听到歌仙和往常并无不同的话语,和泉守的心莫名放了下来。他迈步走进屋里又关好拉门,然后解了头发直接钻进被窝里去。

  歌仙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又随便一滚裹进被子里的和泉守总算是明白了他为什么每天早上醒来时都被头发缠得满身都是。这样想着,歌仙伸出手来不轻不重地拍了自己的后辈一巴掌:“起来,以后睡觉前我给你梳头发。”

  和泉守几乎是直接一个鲤鱼打挺滚了起来。

  那盏油灯被吹灭后,本丸中铺天盖地只剩下在暮春时节已经没了清冷之意,变得柔和皎洁的月光。

  在这月光微笼之下,几天来都搅得歌仙心痒痒的那颗牡丹花苞伴随着一阵轻微的响动裂开了一条难以察觉的缝隙。

  相较往年来似乎迟迟不肯结束的春天,就这样悄然无声地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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